这句话简直和上次在新加坡一模一样。韩菁撑直身体,弯出一个微笑:“林先生。”
林易伟却是很大方地落了座。他这次比上两回要规矩得多。以前他都是似有若无地要挨着她并排坐,如今却是很自觉地在对面远远坐下。
林易伟问服务生要了温水,又回头对她笑了笑:“在这个地方睡觉,很悠闲啊。”
韩菁捧住杯身,垂着眼,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轻声说:“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我和你的小叔叔十分熟,喊我‘您’是不是有些太见外了?”林易伟指了指楼上,“前阵子请你小叔叔吃饭也是在这个地方,二楼的包厢里。”
他的话题又开始漫天撒野地跑。这次大多数都是在恭维莫北,以及夸奖莫家,再或者就是偶尔夸夸她的漂亮。韩菁都耐下性子听下去。
只需要别人一两句的附和,林易伟就可以一直一直说下去。韩菁在中途走神,为他公司的员工暗暗哀悼了一把。
他说得太多,大概中途觉得口渴,便拿过杯子喝水。其实他刚刚说的那些奉承话韩菁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的思绪完全不在这里。但是看林易伟的表情,又明显是在等着她应和。
如今的韩氏已经再次改朝换代,韩菁都不知道林易伟最近在做什么。只好随口绉了一句以前的:“当时韩氏那样的家族企业,你可以成为唯一一个非韩家人的高管,真的很厉害。”
林易伟的表情却微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随和的笑意:“不知道的人这样说还可以。但韩菁你知道内情还这样说,就让我有些汗颜了。”
除了直觉准风评好之外,多疑也是韩家人素来的传统特点,并且是典型的“越在乎就越多疑”。又因为隐藏得极好,所以只有接触得足够近和久,才能察觉到。
韩冰最在乎莫北,韩父最在乎金钱,兄长最在乎权利。
所以当韩冰试图通过口碑控制莫北的婚姻,韩父试图通过安插内线插手莫家的财政,兄长试图借莫家权势延伸韩家的势力的时候,矛盾便渐渐变得不可调和。
再然后矛盾从不可调和质变到互相猜忌,林易伟就成了莫北与韩氏交换的一步棋。
这些韩菁并不知晓,江南没有和她说过这些。当林易伟以一种熟稔的口气说了许久的时候,她的眼神才渐渐从迷糊转为清明。
她本以为莫北整垮韩家纯粹是因为要快速离婚,但现在看来好像因果关系要反过来一下。
韩菁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较真算起来,我和莫北是大学校友,他是大我三届的师兄。”林易伟笑了笑,凝眉看着她,“但我到大学报到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一直到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偶尔提起才知道。不过莫北的名号就算离开三年以后我入学的时候,也可以常在学生会里听到。”
韩菁一直瞄着手表上的时间,听到莫北两个字才稍稍侧耳听了听。她在沙发里窝得已经足够久,久到外面的阳光已经变得颓废。
韩菁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婉拒了他晚饭的邀请,然后起身告辞。林易伟却在她身后叫住她。
“实话来讲,韩菁,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平时话很少,很喜欢你才会和你说这么多。但是莫北曾经暗示我不要追求你,和你保持距离。尽管他口气很坚决,但我还是不甘心。”
韩菁背着他暗暗在心里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时一片平静:“我有男朋友了。”
“沈家那个三公子么?据我所知,你好像只是不讨厌他,并不是很爱恋他。你们的关系很松弛,就像是随时就可以提出分手一样。”
韩菁顿时拧起眉毛:“你调查我?”
“我没有调查你的意思。”林易伟也站起来,表情很诚恳,“我只是想知道你平时怎么生活。”
韩菁的眼神蓦然变得锐利,声音清冷:“你最好省一省,林先生。我不喜欢别人借着喜欢的名义随意侵犯干扰别人的生活,请你推己及人地想一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不只是不喜欢你,还会讨厌你。”
林易伟想插话,韩菁再次冷冷开口:“就算我奈何不了你,也总会有人替我奈何一下。小叔叔的话是正确的,请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再见。”
七月底高中同学聚会,韩菁和沈炎一同出席。
俊男美女手牵手一起出现在包厢门口里的时候,明媚四射地艳煞了一票的人。韩菁一袭收腰连衣裙,半个身子躲在沈炎身后,抿着唇只微笑不说话。沈炎与韩菁十指交叉,嘴角含笑,倒是十分落落大方。有人鼓掌叫好,还有人赶紧拿出手机狂拍照片,一时间热闹至极。
对于韩菁来说,其实高中聚会可有可无。只因为沈炎要来,她再推托便成了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