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劳动力不值钱,这样好了,你就算种子化肥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工就算是自己赚工资了,油菜的整个周期是三个半到四个月,你算算,七八百除以三四个月是多少,一个农民,要是一个人能种三亩田,那就很了不起了,这样的收入,还不辛酸?”

向依云这么一算,张向北也认可了,原来这风景如画后面,掩藏着的还真的都是辛酸,种三亩油菜地,全部的收入,不刨去成本,三四个月,也就是在城里打工一个月的工资。

说起来还真是,现在不就在穷乡僻壤才会风景如画吗,那些驱车蜂拥前往的城里人,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既惊扰了别人的生活,也根本看不到这风景如画下面隐藏的苦。

车开了十几分钟,车窗外都没有看到一家工厂,张向北嘀咕:

“这里就没有什么企业?”

“你知道这里的支柱产业,除了养羊,还有什么?”向依云问。

“不知道,你说。”

“做鞋。”向依云说。

“制鞋业?那也不错啊。”张向北说,“台湾还是福建、广东老板来投资的?”

向依云咯咯笑了起来,她点点头说:“对,制鞋业,不过这个制鞋业,是家家户户在家里做布鞋,每年能做两百多万双鞋,还有就是做刺绣。”

做布鞋做刺绣,这不都是手工业,张向北说:“做这些能赚多少钱?”

向依云说:“就是不赚钱呀,所以刘县长才急,我听说,他们班子,还因为扶贫攻坚不力,被上级点名批评过,他说的压力很大,还真没有骗你,你来了,人家真的是把你当金凤凰。”

“我可没有毛。”张向北说,向依云大笑。

车开到了乡政府,这里的乡政府,比重庆阚总他们那里没改建之前的村委会都不如,就是一排平房,建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门口一块水泥的晒场,晒场上的水泥都已经龟裂,有几块还修补过,新补上去的水泥和原来的水泥颜色不一样,就像贴着一块块膏药。

整个乡政府,连一个院墙都没有,张向北觉得,这乡政府杵在这里,是把贫困乡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冯胜宽的车子比他们先到,冯胜宽和陈书记、马乡长他们三个人,站在车旁抽烟等着他们,向依云把车停在冯胜宽的车后,两个人下了车。

马乡长把手上的香烟扔在地上,和张向北握手,问:“要不要去办公室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