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北在向南的边上刚刚蹲下,又站了起来,他走到前面路边,折了几片柏树枝,走回来放在向南的身边,然后也坐了下来。

张向北扭头看看冯老贵的墓碑,想起来了,又准备起身,向南问:“你干嘛?”

“我拜拜冯叔叔。”张向北说。

“坐下,别假惺惺了,你都不怎么认识他。”向南说,“你坐在这里,他看得到。”

“对不对,爸爸?”向南突然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好像边上真的有人似的,张向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两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下面的山谷,还有对面的山坡,这个山谷里所有的墓都在这面山上,对面的山背阴,风水不好,所以没有坟墓,只是一座荒山,也没有什么树木,阳光照在满山披的茅草上,闪着光晕,让那些草看上去好像是湿的。

山坳里的风是乱的,一会过来,一会过去,他们不说话的时候可以听到对面茅草的一片沙沙声,还有身前身后的柏树,是哗哗的。

两个人身上的汗渐渐收走了,他们换了姿势,背靠着背坐着,向南叹了口气,她说:

“我爸爸真可怜。”

“怎么了?”张向北问。

“怪不得我妈,一直瞧不起我爸爸,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没见她给过我爸爸好脸色,我爸爸在家里说话,一只眼都要偷瞄着我妈的,就是这样小心,最后还是离婚了。”

向南说着,张向北不响,他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张向北没有经历过,他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知道爸爸妈妈很好,很恩爱,直到妈妈去世。

向南哼了一声,冷笑着:“不就是目的达到了,工作保住了,我也生下来了,还长大了,所以啊,用不到我爸爸了,他们这才离了婚,我敢保证,一定是我妈提出来的。”

张向北说:“姐姐,我觉得淑珍阿姨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就是,不然,你说我妈为什么看不起我爸?不仅我妈,我知道,连我外公和外婆,也看不起我爸爸。”

张向北本来想说,你外公外婆也看不起杆子叔叔,但听着向南的话有点冲,张向北就忍着,没有说。

就是连张晨都不知道,谭淑珍和冯老贵之所以形同陌路,变成了一张床上的两个陌生人,是因为谭淑珍发现,原来刘立杆写给自己的信,都是被冯老贵拦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