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溪亭的三年,早就没有人提醒他,身为皇族,尊荣和体面尚需维护。
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平心静气,顺命而活的人。他压根不明白,如何在被人
拶断手指之后,还能平静地顶直身为天家贵胄的脊梁。他甚至觉得,谩骂才叫人痛快,穿肠烂肚的话说出来,才能从肺腑之中,找到一点点血气上涌的快感,才能打起一点点精神活着,才不会死。
“王疏月,你还当我是皇子?呵呵……你吓死我了!看守我的人,都当我是猪……”
背后的烛火一瑟瑟,陡然灭掉了两盏。
贺临下意识地回过头的,当着自己额娘的棺椁,说自己是猪狗,竟比在皇帝面前自认奴才还要痛。
他说不下去了,可那半个字卡在喉咙里却如刀子一样,来回切割。
他一狠心,蒙住自己的眼睛,几乎是喊出来的。
“猪狗不如!”
“贺临!”
“王疏月,你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字!”
“怎么不能喊了,当年我在娘娘面前,喊你名字喊得少了吗?”
“你……”
“贺临,就凭你刚才那句猪狗不如,你落到如今的地步,就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你住口!”
“我又没有说错!你到现在为止,是不是都还觉得是旁人害了你?可是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前二十年,你有戎马军功,先帝倚重,兄弟敬服,活得比任何人光耀,你原本可以和富察氏相守一辈子,可以好好做你们爱新觉罗家的功臣良将,可以奉养太妃娘娘安享晚年,根本没有人能毁得了你!毁掉你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