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谢临想,就是因为他这样不喜欢勉强别人的性子,他才失去了与她的可能,但转头一想,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这样相处到现在,他不敢轻易打破这个平衡。
只是她如今回来了,虽然崔恕曾严令他未得允准不得随意见她,但时过境迁,即便只为着旧友的情分,谢临想,他也应该来看看她。
谢临在瞬息之间的千思万想,糜芜自然不会知道,她只是眨眨眼,用玩笑化解他的发问:“谢二公子身价太高,我没钱,请不起你,只好自己偷着跑了。”
谢临大笑起来,当初他说的是给她做帮闲去,她果然都记得!他瞧着她,轻声道:“请得起,给你帮闲,我分文不取。”
两个人说着话向内走去,糜芜时不时瞧一眼谢临,许久不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比起从前更是风姿超拔,初相识时青葱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成熟的男子,他与她都变了不少,难得的是,相处时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还像从前一样。
当日她连夜出京,自然是来不及知会他的,后面到了江南,她也曾想过要不要给谢临写信,末后还是放弃了,以谢临近臣兼旧友的身份,夹在她与崔恕之间并不好过,她并也不想徒增烦恼。
耳边听见谢临问道:“扬州好玩吗?”
“还不错,”糜芜笑道,“尤其春日的时候,水软草绿的,各样吃食又多又鲜,实在太好消磨时光了。”
“既然这样好,为什么回来了?”谢临道看着她,轻声道,“该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吧?”
身世的事,她从来不曾告诉过谢临,便只是含糊答道:“没什么,有些私事需要回来处理。”
她这样含糊其辞,谢临却想岔了,还以为是崔恕私下里用了什么法子逼她回来,再想起她离开后崔恕看似撂开了手,暗地里却一直留意着她,想了想便提醒道:“我在金吾卫的时候,隐约听说张离每隔几天便向陛下报告你的行踪。”
他果然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但他却从来不曾要求她回来,以他桀骜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全是因为先皇的那道遗诏。心底一点淡淡的甜意慢慢漾开了,他跟从前不一样了,她这一走,走对了。
谢临见她低着头出神,还道她有什么苦衷不好说,于是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若是你并不想留在京中,我帮你想法子。”
糜芜摇摇头,笑着说道:“是我想要回来的,一来算着帝陵修得差不多了,我想去送最后一程,二来家里还有些私事须得处理……”
却在此时,突然回想起谢临方才的话,不觉皱眉问道:“你刚刚说在金吾卫的时候——难道你现在不在金吾卫?”
“不在那里了,前几天刚刚接到调令,调任奉先指挥。”谢临道,“前日已经交割了印信,原本准备今日出城就任,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先过来看看你,等明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