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朕已经知道该怎么安置你了,放心吧。”崔道昀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温声说道,“朕有些难受,该让太医进来了。”
糜芜这才留意到他脸色已经是煞白,连忙擦了泪,急急地起身向外跑,一刚拉开大门,立刻便叫道:“传太医!”
郭元君绷着脸,立刻带着众人快步走进去,崔恕依旧在最后面一个,眼睛的余光去寻她时,只看见了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一闹直到傍晚时扎了针,崔道昀才渐渐好了些,传了膳食来吃,福宁宫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糜芜躲在窗户后面瞧着那边,情不自禁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膳食撤下来之后,又有穿着朝服的人不断进出,糜芜皱紧了眉头,皇帝病成这样,竟然还要处理政务吗?
酉时前后,糜芜隔着窗户看见崔恕与几个穿朝服的人一起离开,可寝殿的灯火一直亮到深夜,直到三更时分,最后一名朝臣才走出福宁宫,糜芜连忙开门往外走,想要去看看皇帝,只是刚走到廊下,寝间的灯便灭了,少顷汤升从里面走出来,低声道:“陛下让姑娘早些睡,不必过来服侍了。”
糜芜停住脚,急急问道:“陛下有没有好些?”
“姑娘放心吧,陛下已经吃过药了,”汤升答非所问,“姑娘回去吧,免得陛下挂心。”
这一夜,糜芜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直到天快亮时才朦胧合眼,立刻便开始做梦,梦里她依旧在爬那架竹梯,可竹梯后面追着的,却是皇帝,皇帝一边咳嗽,一边问她为什么骗她,她无处可逃,回身向皇帝说了声对不起,皇帝的脸却突然变成了崔恕,冷冷地质问:“你也一直骗我,你为什么从不觉得对不起我?”
糜芜猛然惊醒,额上薄薄的一层汗,一颗心通通乱跳,半晌也安静不下来。
她的确也骗了崔恕,而且不止一次,认真算的话她对他更是彻头彻尾的利用,可她却从来不觉得亏欠他,为什么?
刑部大牢里。
仵作站起身来,隔着脸上的布巾,沉声说道:“秦丰益是中毒身亡。”
崔恕口鼻上也蒙着布巾,问道:“中的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毒?”
“从症状来看,应当是马钱子和雷公藤提炼出来的毒物。”仵作道,“从肠胃溃变的程度来看,应当连续服用了至少五天以上,只是每次用量极少,还不至于致死,所以外面看起来只是偶尔会有心悸惊惧的情形,到昨天药量突然增加,死者的内脏早已被侵蚀,根本承受不住,这才导致暴毙。”
所以,下毒的时间就是太子主审的时候,郭家人应该是一开始就准备好要灭口,又怕暴露行迹,因此下了慢药,想让人以为秦丰益是惊惧而死,谁知恰好赶上皇帝更换主审,索性将计就计,选在他接手之后杀人,顺理成章地把灭口的罪名推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