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风光自在,当然是因为背后有人在负重前行,裴夫人就是那个可怜的冤大头。
百善孝为先,裴夫人手头再紧,也不敢亏待这个婆母,更不必说裴老夫人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明面上把中馈的权柄交给儿媳妇了,实际上却还把持着私库不放,裴夫人时常在私底下抱怨,说那死老太婆要把钱带到棺材里边儿去。
建康士族攀比之风极重,彼此斗富也被引为风尚,高家的老夫人过寿时摆了一百桌,裴家要是摆了九十桌,那就是势不如人,失了颜面。
裴夫人管着这个四处漏风的家,真是愁的头秃,好容易设计娶了沈蘅进门,日子才算是宽裕些,偏生这会儿那肥壮绵羊又把她弹开,不叫薅毛了,裴夫人如何能不气恼,只盼着沈蘅赶快死,自己好顺理成章接手她的嫁妆。
沈蘅是沈恪的长女,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养着的,沈家声望门第不如建康的顶级士族,但家财之富,却连皇家都望尘莫及。
说句僭越的话,沈蘅未出嫁时,日常的吃穿用度不比宫中皇后差。
等她嫁进裴家之后,沈恪怕这女儿受委屈,更是每月差人送些珍稀补品珍奇前去,叫女儿将养身子,又或者是拿着赏玩。
裴夫人看得眼热心酸,想要又不好开口,正在那儿酝酿呢,裴老夫人身边的女婢就开口替老夫人讨要了。
她代表的是裴老夫人,沈蘅哪里能反抗的了,每每吴兴送了什么珍稀之物来,也都是先紧着裴老夫人那儿,然后才轮得到沈蘅本人。
裴老夫人照旧是淡淡的,好像自己占了孙媳妇便宜是在抬举她一样,陆嬷嬷有些气不过,但两个辈份压下来,又能拿裴老夫人怎么样呢。
沈蘅嫁进裴家多少年,裴老夫人就满脸清高的吃了她多少珍稀奇物,这会儿报应也就来了。
下了毒的那份饮品吃食被人调换了位置,直接送到了裴老夫人房里,如此三天过后,裴老夫人便觉得晨起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毕竟已经年老,体质远不如沈蘅,亏得裴章令人减少了吃食里边儿的毒素,否则只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裴老夫人惜命,这会儿觉得不舒服,立时便叫人拿了名帖去请太医看,仔细诊脉之后,却也没发现什么毛病,只叫是好生养着,勿要辛劳忧心。
裴老夫人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平日里就没吃过什么苦,哪里谈得上好生将养四字,听太医说完,她吓得几乎丢魂儿,一边召了儿孙们到病榻前侍奉,一边又再三叮嘱裴夫人,务必要将寿宴办的热闹盛大,冲冲霉气。
裴夫人想着沈蘅就要死了,她的嫁妆即将到手,再看裴老夫人蜡黄着脸软在塌上的模样,更想到了这老太婆死后自己执掌她私库的场景,心里美滋滋,脸上却是满面恭谨的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