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连忙辩解道:“没,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在七年前将那几家生意红火的赌坊店铺关门而已……”
白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嘲讽,但其力度却让陆小凤不由自主地羞愧起来,他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的几道亮光从他的侧面一闪即逝,陆小凤心中一惊,他猛地跳起,身形就像鹭鸟一样往前拔高,他就要往那个方向扑去——
白衣人手中折扇轻轻一转,犹如是侧面长了眼睛一般,扇骨迎上那些闪光,再然后,他目光不动,只手腕稍微一震,内息一吐,竟将那光亮沿着原方向迅速反射了回去!
“笃笃笃。”三枚银钉整排一起嵌入到房屋的墙壁里,钉子露在外面的一方细细的,分明该是针尖的一头,再加上其上幽蓝色的光,应当是抹上了剧烈的毒物。
陆小凤倒吸了口凉气,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他带过来的麻烦了,因为他才刚刚问完话,还连一个回答都没有得到……但他很快就知道不是了。
暗处的偷袭的人被这返还回来的银钉给逼了出来,因为他就躲在旁边。他黑色的袍子空荡荡的,从地上飘过的时候就像是一抹幽灵,他飞过来的时候也全无重量,他化为一团黑影扑上来,一双漆黑的手掌干枯无肉,攻势却仿佛带出凌厉的风。这样的速度与轻功已经是这个江湖的顶尖了。陆小凤眼尖地瞥见他躲在袍子里的脸似是只剩一张皮,双眼凹陷进去,眼珠子更像是鬼火。
这样可怕的人,这样可怕的掌!陆小凤感觉周身一阵阴寒,似被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盯上,他刚想要上前帮忙……白衣人却微微一笑,他没有往后退,只手中的折扇倏然一扫,十多根铮亮的刀锋从扇骨中眨眼间弹出,他的动作也是快得不可思议,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黑袍人的攻势,一排的刀锋飞速地划过敌人的手掌,再然后,扇子在他的手掌上盘旋了一个圈,像是一朵旋转的钢铁的花,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攻伐。
“啊!”黑袍人惨叫一声,他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刚才那兔起鹘落的一式对决,一蓬暗红色的鲜血洒落到地面上,在他往外奔逃之前,却仍有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被留了下来。
“你不是方玉飞!你到底是谁?!”
陆小凤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他往前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的脑子像是陷入了一团浆糊,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瞧着自己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是叫做方玉飞,是他在七年前偶然遇见的银钩赌坊的主人,虽然交流不多,但他直觉应该是一位值得交好的人……所以他有些时候总是会主动到他这里来。
他在这里赢过很多钱,也输过很多钱,但他不管哪一次来这里,都没有发现这位赌坊的主人有哪里不对。如果那人说的话是真的……除非是在他与他相识之前发生的转换……七年、七年前……陆小凤苦笑起来,他想要查的是假银票的案子,七年前这里或许也有其他的变故,但那应该是与他此时调查的没有关系的事……所以,他这是被搅进了另外的“故事”里了么?
他是真的想要来这里寻找帮助,而不是给自己身上揽事的啊!
“噌、噌噌噌……”一阵叠声慢慢悠悠地传来。陆小凤抬眼望去,他见到那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方玉飞”的人正缓缓地将手中折扇收拢,他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收拢后又打开,打开后再收拢,如此往复三次……陆小凤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唉。”那人没有转身,他叹了口气,语声轻得像云上的柔棉,但陆小凤的心里却拉响了警报,那是比方才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危险的警报,犹如冰封的寒意裂开了缝,犹如深藏的利剑要出鞘,他立刻就往后飞退,身法运用到极致,像一只展翅的大鸟,眨眼间就要离开这原本应该安全无比的房屋,就要离开这刚才还和煦笑谈着的“朋友”……
没有任何的攻击从里面传来,陆小凤最后见到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上微微的笑,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昔日那种收敛起来的气质散出,比起一位赌坊的老板,更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佳公子。只一丝的改变,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那人轻摇着折扇,就这样微笑着看着他。明明心里感觉在向自己叙说他的危险,但眼见却像是一幅写意的画……陆小凤退了出来。
他站定了以后,抹了下自己额上露出的密密的汗,外面那两个看守入口的汉子正有些莫名其妙地瞧着他,对这位老板朋友今日里的一惊一乍表示疑惑。喧嚣声重入耳帘,如同是又重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