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心中一震,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觉着不自然的地方在哪里了,他总认为自己不是她的手下,所以也没有将自己和其他人联想起来,他心间闪过无数个猜测,面上却什么也不显,他反问道:“难不成你知道?”
轿中人叹了口气:“她这不是非要我找到你吗?”
萧十一郎心中忽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怔然道:“为何……”
“因为她本身就并非是无敌的,”里面的人侃侃而谈道:“这世上如果有人看其他人如仙似魔,那必然就是他本身拥有的力量不够多,没有办法窥见比他强的人的一鳞半爪,但是我又不一样。”
他哼了一声道:“我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是可以威胁到她和打败她的人,她必然要想办法来对付我这个强大的敌人,因为,如果她想要鲸吞武林的话,我的天宗就是她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他后面的话里满是一种极为自信的自负,仿佛他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承受过一次失败。他的成功,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你是想说,”萧十一郎艰声道:“她在我面前表现的,很有可能根本不是她的极限?”
轿中人也没有再说话了,仿佛他也觉着如果萧十一郎说出的这个问题是真的话,那她真正的力量就实在是太难以令人想象了。
他在最初的时候,是用了三百招才擒下的红樱绿柳二人,那是在他们年龄最巅峰的时期,现在虽然他们的年龄老了,但招数必然也已经沉淀了下来,他相信自己可以比起以前更快地打败这两位失去了斗志的老人,可也不能确定,他能够将数量压制到两百招以内。
风从他们二人之间刮过,像是特意来惊醒这两个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人。
花如玉从远处的方向飞纵而来,他的手里提着的是紫衣的中年人,现在这面上带了血痕的前辈高人正无比愤恨地盯着将他带来这边的罪魁祸首,被摔在地上之前,他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萧十一郎,他冲着花如玉咬牙切齿道:“事先就给我们下毒,事后还只肯用暗器射击,武林中就是有你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才一日比一日不堪!”
花如玉面不改色,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唾面自干的圣人,他“啪”地一下就冲着轿子跪了下来,神色万分恭敬道:“公子,幸不辱命,您吩咐的人我都已经抓过来了。”
后面的黑衣人也提着好几个“前辈高人”过来,这些人先是不解地看了下周围,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们纷纷叫嚷道:“……这是个陷阱!”
“萧十一郎,你好险恶的用心!”
“轿子里就是寒魔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
“住口!”花如玉仿佛被羞辱了一样大声呵斥起来,他甩手就打了胡乱猜测的那人一巴掌,他面对着轿子就像在面对着神,他恭恭敬敬地先请了罪,然后才道:“这里是‘天公子’当面,是一手创立了天宗的至高无上的主人,又怎么会是那个只敢用毒药妖术逼迫人降服的魔女?尔等口出妄言,还不赶紧给跪下认错,好让公子饶了你等的性命!”
“呸!”最后说话的那人吐了一口血沫,桀骜不驯道:“什么寒魔天宗,都不过是祸乱江湖的妖人,想让我求饶?下辈子再去做梦吧……”
“咻——”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声爆破的声音就忽然响起,轿子白色帘布翩然而动,一个血洞就出现在此人额头上。原来是他的头骨在一刹那就被洞穿了。
第70章 天山有雪(十)
萧十一郎心中一凛, 他一向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但方才他也只见到一道亮银色的微光在他眼前一闪而逝,至于轿中人更多的面貌,他就更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场面一下子就无比的安静下来。萧十一郎听见有人下意识地咽唾沫的声音, 所有之前还在叫嚣的嗓音都像哑了一样, 他还看见有人的两条裤管在颤抖。
“你们可愿成为我天宗一员?”天公子的声音淡淡的, 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没有人回答, 之前支撑他们的正气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或许他们只有站在问责他人的立场上, 才能够表现得那么理直气壮。
“嗯?”天公子的语气开始危险起来了。
“砰。”有人终于跪下来了。有了第一个,后面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和最后一个。萧十一郎的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恨其不争的怜悯,但这样的感觉也是一闪而逝, 因为他自己也根本没有立场来鄙视这些人,即使是为了风四娘, 但他到底还是在另一人那里服了软。
见到这些人不可能再掀起什么波浪, 天公子也就不再理会这些软骨头,他将目光重新放到了萧十一郎的身上。萧十一郎的手掌始终都没有从割鹿刀的刀柄上拿下来,他用一种很慢的语气说道:“天公子,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寒魔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