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技水平相对有限,通讯及管理方式相对落后的年代,世界各地的特权统治阶级无不人为的在自己与民众之间立起一道高不可攀的厚壁障,以客观限定的法律(道德)规则加固无形的社会阶级。
而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维护统治稳定的考虑。
——众所周知,聪明才智并不属于“显性遗传”。
作为生理意义上区别不大的同类生物,当权者为了保证手中的权力在经过两至三代人的传承后不至于遭到质疑,因此在规则层面上预先筑起了防洪坝,把许多潜在的不臣之心提前湮灭在潜意识打造的牢笼里。
不论“君权神授”,又或“士农工商”,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内,贵族与平民的联系被切断,民间公开议论权贵成为了一种讳莫如深的禁忌。
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这种虚幻的壁垒终归还是在工业革命后在众口铄金中逐步遭到瓦解。
…到如今,萨森讷人虽然依旧给予贵族、王室充分的尊重,但有关这些背景显赫之人的八卦却从来没有在丁塔格尔的街头巷尾绝迹。
随便找一家餐馆坐一下午,你就会收获一大堆诸如某某是谁的私生子,某某又和谁的情妇幽会之类的消息…
有趣的是,过量的信息客观上增加了辨别真伪的难度,因此当各种流言到处泛滥,民众对于权贵们的印象反而再次回到了雾里看花的状态,某种程度上倒是如了他们的愿。
有鉴于这样的情报中必然夹杂着大量的无效信息,亚当其实很少在这样的八卦新闻上浪费精力。
虽然这样的做法和人类窥探他人的相悖,但正是通过这样分秒必争的好习惯,上尉才能短短几年间挤出更多时间,完成一件件同僚们眼中不可思议的奇迹。
所以当布莱克上尉具体说道有关准新娘的情况时,亚当本意并没有放任他长篇大论的打算,然而念及自己花童的职责,婚礼当天肯定免不了要和这对新人打几番交道,上尉又觉得或许这的确是个了解目标的契机。
于是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肚里,与其他战友一起围在布莱克周围,静静倾听其中的内情。
“那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和战友们有段时间到处联络医术高明的医生为福克斯家的女儿诊疗。那时候她年纪很小,大约4、5岁的样子,栗色的卷发,光滑浓密…”
布莱克继续说明,但越多后面竟然越多了几分古怪的韵律。
亚当眼睛一瞪,盯着他的嘴猛瞧,生怕他下一刻直接编成曲子唱出声来…
好在,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布莱克主动停止了他的83拍行为。
“哎,其实我见她的次数也不多。
因为后来一直没能找到病因,福克斯家只能选择相对保守的治疗方案,到她11岁左右,莉莉已经几乎完全看不见东西。
再后来,他父亲便很少参加定期举行的聚会,大家也都默契的不再谈论这方面的话题,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痊愈。”
“呀!这么说新娘可能是…”
娜奥米的感慨只说到一半,赶在马丁少尉上手捂嘴之前主动收住了话头。
即使神经大条到她这个程度,也意识到不应该随便议论别人的生理缺陷。军官休息室里热闹的气氛也由此一窒,转而向长久的沉默发展。
独立第1大队的战友们彼此望了望,最终还是亚当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
“在此之前,我几乎没听什么人提起过福克斯伯爵的外甥女有什么隐疾,照这么说,也许后来找到了有效的治疗方法也说不定。”
亚当尽量捡着中听的话说…
事实上,他的确没听说准新娘有视力方面的问题——因为今天之前上尉根本从没意识到福克斯伯爵还有这么个外甥女。
很明显,伯爵家应该是从上一辈起就封锁了有关莉莉小姐的消息。从这个角度看,恐怕后者的眼疾多半并没有痊愈。
但现在不是分析真相的时候,因此亚当主动揭过了这一节,有意识的把话题引到莉莉小姐父辈身上。
“布莱克上尉,你刚才提到莉莉小姐的父亲…这么说,你以前还和福克斯家族的人一起上过战场?”
“不,奥利弗并非贵族出身。严格来说,他和福克斯伯爵姐姐的婚姻类似于入赘——虽然他们夫妇俩本人并不在意这其中的区别,但莉莉的确跟随了母姓。”
亚当闻言一愣。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有关布朗家族绝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