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亚当上尉后,伊德瑞斯先生又重新埋首于其他基金会的日常工作之中。
但他并没能在舒适的办公室待上多久,很快,便又因为一些不能对证监会明言的理由,被迫放下手头的公务赶往顶塔格尔证券交易所。
“抱歉温斯莱特小姐,中午之前的预约请帮我全部延后——南区的福利院似乎出了点儿意外,我必须亲自走一趟。”
尽管事情紧急,但他路过一楼前台时依然用无懈可击的微笑与温斯莱特小姐打了招呼。
后者似乎还没完全从亲眼见到王国英雄的兴奋劲儿中恢复过来,被点名后愣了半秒,这才忙不迭的点头应下,接着立刻在垫字板上勾画记录调整原定的行程。
“我明白了伊德瑞斯先生,请您一路小心。”
伊德瑞斯用手捏住帽檐,微微低头示意感谢。
随后立刻从门口的衣帽架旁拿起手杖,独自一人离开了邦德街的店面。
步行数分钟后,伊德瑞斯在梅菲儿区东面的某条小巷中段乘上了托马斯阁下提前安排好的车辆,直奔萨森讷王国的经融中心而去。
一路上柔软的真皮座椅贴合着他的身体,服帖柔顺的同时却又不失基础的支撑感,让乘客不至于久坐疲劳。
这种实用与品味兼具的内设价值自然不菲,见微知著,可见托马斯阁下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与格林家深厚的底蕴。
但伊德瑞斯并没有放任自己倒卧其中,反而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扶着手杖保持正坐的姿势。
——极致奢华的体验并非他的追求。
或者说他所求的远不是一部豪车、些许浮财那么简单。
这一点从他平时的出行习惯就可见一斑
作为托马斯阁下在商业方面的代理人,他能调动的资金远超普通市民的想象,但为了维持蜂鸟慈善基金一贯营造的亲民形象,伊德瑞斯本人通常都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在市内往返。
只有出现今天这样的意外情况时,他才会重新带入上流资本家的派头,做好准备与那些普通百姓连姓名都不知晓的大鳄们逐一过招。
是的,作为格林家族“低调敛财”策略的重要一环,蜂鸟基金需要处理的事务自然不可能只有捐款、义诊、义工这些日常活动而已。
除去掩人耳目、降低仇恨的慈善事业之外,伊德瑞斯还必须兼顾洗白托马斯阁下通过内部消息从金融市场上赚来的大笔不义之财,甚至还要在合理避税的同时防备来自同行的无情背刺。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这位年纪轻轻的格林家族成员形成了与盖文准将相似的工作狂性格,但与后者相比,支撑他如此努力“创业”的源动力却并非是什么民族大义、家国情怀。
——家庭环境、教育背景以及人生际遇的差异造就了两人截然不同的三观,在此基础上种种行为自然更加南辕北辙。
身为托马斯阁下的远亲,伊德瑞斯先生空有一身高贵的血统,但既然出生在封建贵族体系逐渐被扫进故纸堆的时代,他童年时代的经历就注定不会特别美好。
经过上次大战的消耗以及底层民众的觉醒,被动员起来起来的人们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享受到产业革命带来的红利,于是纷纷对封建落后的贵族统治阶级发起了反抗。
尽管相比苏盟联合那种直接一步到位的整法,萨森讷王国的环境对旧贵族阶级相对友好,但想仗着附庸制度成为中世纪那种执掌一方生杀大权的土皇帝,那也只能是白日做梦…
为了满足家族日常的开支,以及维持贵族最起码的体面,伊德瑞斯的父亲毅然响应号召,加入了那场席卷整片大陆的战争。
而他参军后的第一战,就是那场著名的“易普多战役”…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与每个家道中落的王国贵族一样,伊德瑞斯的父亲殁于战火后,无力维持家业的孤儿寡母很快便迎来了破产。
他们被迫离开世代传承的古老庄园,与千千万万同样贫困的外乡人一样来到帝都丁塔格尔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