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不就是前朝的王爷吗?那就一百年前的事儿了,中间经过多少事儿了,小倭瓜还能不抢吗?还是她家当汉奸了?
“老太太的罗,是爱新觉罗那个罗。她爷爷是庆亲王那一脉的,跟着末帝逃到东北,跑到安远县落脚,买了许多地做大地主,到了解放前,老王爷就剩下老太太这一点血脉,看势头不对,在分地之前,给老太太找了这么个婆家,转头自己吞了大烟泡两脚一登走了。你想想,能不给老太太留点儿啥吗?家里子都在笸箩泡塘底呢。都是拿铁皮箱子装了,趁着天黑沉到泡子底的。我们哥五个,从小娘就逼着必须学游泳,还让学在水里憋气潜水,对外说是怕住水边不小心淹着,其实就是为了需要的时候取那些东西呢。我们小时候,靠着泡子养活,吃鱼也不至于饿死,不敢往出取那些东西。运动开始以后,就更不敢拿了……”
啊……
“那你们哥几个都知道那些财宝的位置吗?”
“知道。十三箱子,全知道。钥匙娘贴身带着,从来不离身的。”
“那大嫂还敢那样儿啊?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公婆这个身家,你还虐待人家,图啥呢?
嫁进来了,听师父亲口说,了解得更清楚。这肖大嫂是真绝了,嫌弃结婚肖家只给了二十块钱的彩礼,就要那一间小土房,结婚当天就把公婆和小叔子赶出去了。赶出去还不算,到秋分的粮食,都得给她。本来就没剩多少,不欠队里就不容易了。到她这儿了,债归老两口还,粮食得她领。
老两口没法子,把原来家里养鸡那鸡窝给收拾出来,在里面支上架子床,带着两个小儿子对付着住了几个月,一直到冬天,住不了,生产队照顾着,把牲口圈边上放草料的一间土房借给他们住。那会儿老二老三已经换婚完,都结婚了。老二回来要接爹妈过去,老两口怕俩小的在家没人管,没去。再说老二在渔厂的房子也就是一间土房,挣得也不多,还得补贴老丈人家,去了也是拖累。
这才逼的当时才十一的肖玙出去干零活儿想法子挣钱,老四做石匠,给队里修磨,挣点儿零钱,正常的工分换的粮食都让大嫂领走了,他们是捞不着的。后来还是大队看不下去,给分了家。又攒了两年,家里才又盖上一间房子,有个住处。到老五能挣钱了,日子才好点儿,也是一直还债。老四是到了今年,给安排到厂里当临时工,虽说一个月只挣十几块钱,好歹有个工作,才订上亲的。
“大哥肯定没告诉她。”就那个脑子,告诉她还得了?
“哎,我都不知道该可怜大哥,还是该可怜大嫂了。”
这是啥两口子啊。
“时代造成的悲剧,命运吧。”没有受过教育,眼界有限,家里几辈子穷得恨不能当裤子,本就直不起腰,母亲成分又不好,他能强硬得起来吗?
“可惜了几个孩子,有那个妈,怕是性子……”
肖玙与楚然同岁,今年都是二十,老大结婚九年,生了三孩子了,大的都七岁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的才刚周岁。有那么个妈,想想孩子以后,都挺愁。
“你这心操的……”
也是。
“你当只有我们家有秘密,你家就没有?”
我家?我家有啥秘密?
“你家老头儿,在朝鲜待了两年多,我查了他部队的番号,别的不说,你想想,他是最早撤回来的部队之一,仗打完了,什么人会最先离开战场?”
那当然是首长了。
“是啊。老头儿很可能是在某一位大首长的警卫连当兵的,你听过他说战场上的事儿没?”
也说过,只说条件多苦,打得多惨烈,但好像真没说过他自己参加过什么战役啥的。
“你再想想,老头儿说过连队的事儿没?”
那是真没有。
“这不爱说话的性格,在某些岗位上,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必要的。”
“你再想想,你哥当兵的时候才多大?说去就去了,还去的兵团。回来是带着三等功回来的,受伤的多了,你当三等伤那么好拿?他到现在才多大?你信不信,再过两年,生产队解散之前,你哥必然会接进村政府去。上面没有人照应,他能这么顺?卢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跟你家结亲,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就因为你哥优秀?”
啊……
那要这么一说的话。
楚然在记忆里使劲扒拉扒拉,还真有发现。刚记事儿的时候,楚爸每年都得进城几趟,夏天的时候,会提前打上几篓子鱼养着,攒得差不多了带走。那会以为是拿到城里卖了呢。那会家里养着不少鸡鸭鹅,靠着泡子,用不了多少粮食就能养活。冬天过年前楚爸也会进城,会带着杀好的鸡鸭还有鹅绒啥的,还有老太太做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