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的原身呢,是个能干的。七八岁就跟着老太太沿着泡子边儿上割草捡粪挣工分,十来岁就会有苞米叶子编套包,就是套在马脖子上驾辕的。一个套包能卖一毛到两毛钱不等,看行情。小时候一晚上能编一个,大了一晚上能编两个。攒上一些拿去供销社一起卖了,一年能挣上三四十块钱,就够养活她自己的,买个笔本文具啥的都够了,年底做身新衣服还能剩下点儿。家里孩子少,楚大哥还去当兵了,日子过得比别人家就宽松些。再加上她会编套包,要不是苞米叶子分得少,她还能挣得更多些。

日子没那么紧,家里也没那么多活儿,也没有更小的孩子需要她看,就一直跟着念书了,虽然学校里也不讲啥,不是口号就是口号的,有的老师字都认不全呢,能教啥。好歹一直跟着念下来,混了个初中毕业证。

这会儿已经毕业两个多月了,用这些年自己攒下的钱,爹妈又给补贴了几十,买了一个缝纫机,在家给人做衣裳做零活。裁剪一件上衣两毛钱,裤子一毛。零活儿,像是匝个底垫啥的,给二分就行。做衣裳是跟楚老娘学的,黄女侠那眼睛是真没白长,啥活计人家看一眼就会,做衣裳无师自通,闺女也就跟着学会了。缝纫机是自己悟的,屯里老支书家的儿媳妇会用,家里有,她看过两回,再加上自己琢磨着,就研究会了。

这两个月,也挣下了二十几块钱呢。因着手巧,做出来的衣服特别板正,整个平安大队的活儿,差不多都来找她。家里都已经在商量着,实在不行,要是民办教师办不下来,就在家干机器活儿得了。也能养活她自己。这年头儿,有手艺的,都是香饽饽,缝纫机将来就给她当嫁妆,找了婆家之后,也是一门能养家的手艺。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楚然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发愁。

到了这个年代,要啥没啥,比上辈子她跟师父离开时候的大清可落后多了。庆幸也是到了这个年代,要是再往前十年,那才真是愁呢。这会儿再熬上十年,年纪也不大,就到了最好的时候,可以大展拳脚了。而且,楚家人口简单,家里也没有乱七八槽的事情,很难得了。

还要感谢婉贵妃娘娘,感谢她“发明”了缝纫机,当初后宫的妃嫔宫女都是会用的,楚然为了做个表率,也跟着学了。所以,缝纫机她还真会用。加上原身自带的技能,出不了差错。

要是能早点儿找到师父,就更完美了。

“然妮儿,然妮儿……”这不是,正在做活儿呢,想有攒下来的边角料给奶奶匝个鞋垫,外面就有人叫。

是老支书家的小女儿李小槐,跟楚然同岁,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刚毕业,正在家闲晃呢。

“啥事儿?进屋来说呗,站门外干啥?”楚然爬到炕上,趴在窗户边儿上叫人,李小槐正站在大门口往屋里望,连院子都没进。

“不进屋了,晚上大队放电影,《红色娘子军》,快点儿吃饭,下晌我叫你啊。”没问去不去,这年头儿,就那么点儿娱乐项目,哪有不去的。

楚然看看天儿,都中午了,“行,我收拾一下,等你。”

下了炕,没急着收拾,把最后几行匝完,才收了布条。楚爸梦妈还有楚大哥都上地了,快秋收了,这会儿正忙着呢。老太太在炕头儿靠窗边光线的地方坐着弹棉花,窗台上放着一个小收音机,正在放刘兰芳的大鼓书《海岛女民兵》。

“奶,我去做饭,今儿个早点儿吃,晚上去大队看电影。”楚然收拾好就去拿围裙。大队离生产队十四五的路呢,走着得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时候五点钟太阳就落山了,六点就差不多黑透,最晚四点就得出发,要是想占个好位置,还得更早走。这会都快一点了,可不得快点儿嘛。

“去吧去吧,多做两个饼子带上,晚上回来饿了路上吃。我看西南角上那个南瓜老了,摘了烀上吧?现在地里活儿重,吃不饱做病。”老太太乐呵呵的,以前都是她做饭往地里给送,自打孙女毕业在家,就不用她做饭了。

“行。我这就去摘了,再蒸几个土豆,茄子,晚上咱们打饭包吃。”

楚然现在全凭着原身的记忆下意识的干这些农活。

先到园子里挂南瓜,边边角角的都种着南瓜角瓜,老太太把菜地里的菜都看得可紧,哪个瓜老了,哪个瓜还没长到时候,记得可清楚了。到了西南角一看,可不是,那大南瓜,得有十几斤重,老大一个。

抱回来切来,把南瓜瓤用盆装上,给老太太送过去,老太太就把南瓜子一点点的挖出来,之后洗干净晒干,一斤能卖五毛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