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让他上来呗。

齐墉是刘统勋的儿子,如今正在做这个天下第一肥缺的扬州知府呢。

一进来就要下跪行礼,皇上给免了,“微服呢,别弄这些个虚文了。朕早说了不打扰你们办公,怎么过来了?”

别以为皇上出行,说微服就真的没人知道了。表面上看是只有八个人,那暗处的护卫,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他们走到哪,这么些个孔武有力的生人出现,要是没被发现,那各地的什么巡府、藩台、镍台的,都该治罪了。

到了扬州地面儿上,他这父母官,要是不知道谁来了,那也该回家哄孩子去,别在这儿丢人了。

刘墉就笑嘻嘻的,他这儿还没到三十岁,年轻着呢。又是首辅的公子,皇上如今这个风格,时不时的在园子里办个宴什么的,权贵子弟们都能参加,给开趴似的,都有表现机会,像他这样儿会写会画的,一直就是风云人物。跟皇上一家子都挺熟的。“老爷您体恤,我要是不来,自己个儿心里也过不去呀。”

“行了行了,别在老爷这儿卖乖,该干啥干啥去。放心,老爷不给你惹事儿,行了吧?”

来表孝心是一方面,他们这一家子一来,人家防着他们看戏文看迷障了,要来个见义勇为,报打不平啥的,才是真呢。

本来事事都有规矩,该按着规矩办的,他们要是一参与,人家是听呢还是不听?听吧,搞特权,以后老百姓有不满意的,不按规矩正常表达诉求,都跑京城告御状去,那他们工作还怎么干?不听吧,这是皇上,皇上话都不听了,你想造反吗?

皇上也知道这个道理,这又不是以前老百姓申诉无门的时候,所以,自己先开口保证不给地方添乱。

哎,刘墉就松了口气,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如今这差事也难。原本都有消息,要放他去太原当知府的,临时给改到扬州。外人看着他们父子,一个首辅,一个天下第一知府,官运亨通的。哪知道,他现在就是被放在架子上烤,对别人是天下第一的肥差,对他来说,才是真苦差呢,他敢贪吗?敢不玩儿命的干吗?不行啊。干好了,应该的,你不看看你是谁的儿子,你受的啥教育?干不好,完蛋,皇上都宠信你们父子到啥样儿了,你还不好好干?

都说刘相是天下汉人的榜样,谁干谁知道,那是个啥滋味儿。

“我就不留你了,忙去吧,也跟其他人说一声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皇上直接就赶人了。

刘大人进屋总共才说两句话,没待上五分钟,这就被赶出去了。出门暗暗的擦汗,得亏自己机灵,穿常服来的,这要是穿官服,估摸着连酒楼的门都进不来。回去赶紧给上官去信儿,把皇上的意思转达一下,别来讨嫌了。再交代下面的人,一切如常就好。

下面的人,可听话呢,真一切如常了。

然后,结果就是,皇上一家子想游瘦西湖,可景色的地方,都修上园子,进不去了,连湖上,坐着租来的画舫游湖赏景,好些个地方,也不让去了。

“您几位是外地来的,不知道,那些园子,都是大老板们建的,等闲进不去。”撑船的艄公听到兰心念叨,湖是大家的,地是朝廷的,凭什么不让进不让看。就给解释呢。

“里面建得好吗?”永琛问了一句。

“那感情儿的,去年我去宋园送过一次鱼,见过一回,修得跟皇宫差不多了。”

说了大家都笑,兰心是个嘴利的,就问老头儿,“您还见过皇宫啥样儿呢?”

老船工笑得哈哈的,“那还用亲眼见吗?皇上老爷住的,就跟天上仙宫差不多呗。画儿上都有。”

“那怎么才能进去呢?”

“简单呀,您要是跟那些大老板做生意,或者是贵人老爷,就能进了。”

“那你们不羡慕能进去的人吗?”

永琛这话把老船公给问得笑,“小公子生的好,不知道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是怎么回事儿。那有啥好羡慕的?小老儿我在这瘦西湖上撑了一辈子的船,以前一家子五口人,指着这一条船,喝粥还一天只能喝两顿,那时候可羡慕那些能穿金戴银贵人老爷了。现在嘛,我儿子媳妇孙子都在厂子里做工,孙媳妇在家伺候我家里的老婆子,小重孙子们都有学堂上,将来也能做个秀才公,最不济也能到厂里做文书。家里现在一天三顿吃干的,时不时的还能吃顿肉。也不指着我这船过活,想干我就不干点儿,不想干找个地方钓一天鱼消遣也成。都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了,干什么去羡慕别人呢?”

永琛就觉得,又明白了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