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驱车驾马,威势赫赫地走入燕国的古都,在这座城市里,那些燕国的子民们有将自己关入房屋中,只开一条缝偷偷瞧着他们的;有胆大的,半遮半掩用愤恨眼神窥视他们的;也有并不畏惧,大吼到不顾一切冲上来的……
有人笑着道:“这燕王是个混蛋加孬种,但谁想到,这燕国中倒还是有不少好汉的……”
他旁边的人就策马笑了起来:“合该我秦国一统七国,你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怎样的国君,若我秦国不来,他们能把自己的国家折腾成什么样?”
“咳咳,”王翦觉着自家的将领说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如李牧一样,遇见的是一位没有丝毫远见、只顾猜忌加猜疑的的君王,那自己的下场……不一定就要比他好。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无疑就轻快了许多,所以他只是轻轻呵斥道:“不得妄议君主。”
他的手下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应诺。但王翦明显能够看出,他或者他们,这些秦人面上挥之不去的自豪之感。显然,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定数,他们的王,将会完成往前数百年无人完成的伟业。
而就在这时,一道轻巧的破空的声音从远方袭来。一根黑色的箭矢旋转着从侧面转瞬即逝,没有人想到,在燕都之中,在燕王都已经放弃的城市中,竟有人敢冒大不韪,对秦军的主帅蓄谋出击!
王翦微微侧过头去,他的面容还来不及变色,身躯就已经开始要往后仰,他本是沙场的老将,自是知道有刺杀一事,但他没有想到,距离那么远的方位,还有人能射出这惊天的一箭。
近了,更近了。而就在王翦以为箭矢即将临身的那一刻,一道灵巧的身影从他的后方幽影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穿着普通将官服饰的人手持双剑斜磕在箭矢身上,在将之微微偏移过后,令其擦过右肩,往后飞跃了一段距离,钉死在民户家的土墙上。
“什么人!”
“该死!竟然敢对主帅出手!”
“你们就不怕屠城吗?!!”
动作最快的将士已经往那边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他们未能看见的地方,一粗豪魁梧的汉子对着身边的人一揖手道:“殿下,某辜负你的期望了……”
身披黑袍的人声音粗粝,像是含了沙子一样道:“为何要对主帅出手?秦国的中心是秦王,只有将他杀死,才能将这一整个的国度击溃。”
“殿下,”汉子摇了摇头道:“秦王太远了,而我的三个孩子都是死在了之前的那一场战争中,我是想要为燕国尽忠,可是……”
他满面的倦色,黑袍人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死了。
“父王啊父王,”他在心中忍不住感叹起来:“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将士、对待你的子民、对待……我的吗?”
“殿下,”汉子低沉道:“还请尽快离去吧。我这一箭,只是图了射程过远,没有被他们警戒的原因,我看得出来,后面挡住我的那人是一位惊世的高手,您是燕国最后的希望,万万不可断送在这里!”
黑衣人默默,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在外围人即将到来的时候便断然离去,而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身后就传来身躯倒下的声音,他拉了拉遮掩住面部的斗篷,脚下步伐加快。
一道剑影毒蛇一样刺向他的后心。黑袍人犹如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他往前一个翻滚,就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等他回望,他见到的就是一位身着紫黑衣裙的美丽女子正继续向他攻来,她手中双剑交互|点杀,炫目的光中隐藏着无比凌厉的杀机!
黑袍人目光微厉,他同样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剑,这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剑,剑身黑丑,比起长剑,更像是一柄黑炭一样的尺子,他出剑横档,气势犹如滔滔江海一般,将女子的杀机全数卷落……二人在这短暂的交锋间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女子剑光转为迅捷凌厉、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向他袭来,竟一时将黑袍人的剑势给强压了下去。
本身就是这七国中少有高手的黑袍人心中惊骇,他从没有想到,竟有女子能从正面将他引以为豪的攻势给全面压制住。他且往后退,脚跟在地上转出一个小坑,他咬咬牙,窥得一个空隙,拼着受伤,也要从侧面斜跳出这个越来越沉重的压迫圆场。
女子反手一剑投去,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从他的右手臂上宕出一道圆弧,黑袍人以手捂臂,他嗓音古怪道:“你是秦国的人?”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将回来的短剑握住的女子抬起眼,她的目光幽幽,有一种没有生气的怪异的美。黑袍人也不介意,他将黑剑从右手转到左手,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反倒毫不客气道:“你是嬴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