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怎么见了朕都不请安了?”玄凌抬头看到了眼睛红红的朱宜修,轻声问道,声音云淡风轻,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给皇上请安。”朱宜修向玄凌蹲身见礼,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哽咽。
“起来吧。你怀着身孕,不要总站着,坐。”玄凌拍了拍榻上自己身侧的地方,示意朱宜修坐到自己身旁。
朱宜修心中难免有些欢喜,自己有孕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跟玄凌这样亲近过了,她谢了赐座,斜签着身子坐在玄凌身边。
“瞧着你瘦了些,可是这几日饮食上有不舒服的?”
“回皇上话,嫔妾宫里饮食皆妥当。”朱宜修想了想,又笑着说,“这几日害喜不甚厉害了,也不如先前那样一味爱酸了。”
“那就好,酸的吃多也伤胃。”玄凌视线落在朱宜修腕上的翡翠镯上,“你不问朕为什么身子早就大好,却还隐瞒至今么?”
朱宜修抬头看着玄凌,发现他的眼睛如深不可测的湖水,难以望到最深处,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实话,“皇上如果要告诉嫔妾,嫔妾不问也会知道。皇上如果不愿嫔妾知道,嫔妾再追问也只是平白落了皇上厌弃。”
话一说完,朱宜修就后悔自己太直率,这话分明就是带着怨气的。
不想玄凌并没有生气,他挑了挑眉,“哦?宜修很害怕被朕厌弃吗?”
“是。若是被皇上厌弃,嫔妾大概会生不如死。”朱宜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脑中不停在对自己强调身为天子妃嫔应有的矜持和谨慎,可心里话还是脱口而出。
“那么宜修想不想知道,怎样才能永远不被朕厌弃?”
玄凌的脸越来越近,让朱宜修感到无处可逃,微微的晕眩中,她诚实地点了点头,“想……”
“对朕坦诚,不要欺瞒朕任何事,不要自作主张去背负什么。更重要的是,”玄凌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像是要刺破朱宜修的肌肤深入到她的内心,“永远不要忘记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你,可做得到?”
朱宜修迎着玄凌的目光直勾勾回看他的眼,这大概是她头一次这样露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理智让她觉得今天的玄凌是她有生以来从来不曾也不敢想过的,但是女人的直觉又告诉她,自己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朱宜修主动握住了玄凌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做得到。”
“很好。”玄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温柔地抚上朱宜修的脸颊,“禁宫内院不比寻常人家,美貌情爱做不得数,看皇考的舒贵妃便知。只有像母后那样坚强的女子才能历经风霜,绽放到最后。如今朝中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光是朕的手足兄弟都不能让朕放心,汝南王虎视眈眈,老六虽小,可舒贵妃当年何等荣宠,她未必没有过念想。宜修,从今往后的路可不好走,一旦要做配得上朕的女人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可准备好了?”
“是。碧落黄泉,生死相随。”朱宜修伸手握住玄凌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郑重许诺。
“好极。对了,朕为咱们的孩子想了几个名字,你来同朕一起参详参详,看喜欢哪个。”
两人一起看书聊天,又一起用过午膳,玄凌方遣了李长亲自送朱宜修回去,临走前又叮嘱了好半天要她好生养胎,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玄凌还是问了出口,“前儿你姐姐的事,你想必已然知晓了。”
朱宜修目光一暗,点了点头。
“跟朕说实话,你心里怎么想的?”
“嫔妾……”朱宜修微微踌躇,抬眼看到玄凌鼓励的眼神,她定了定心,轻声说:“嫔妾并不喜欢。姐姐自幼对嫔妾是极好的,但嫔妾……不喜欢姐姐,更不喜欢和姐姐共事一夫。”
玄凌叹了口气,“此事虽有意外之因,朕也有错,只是事情已然发生,后悔也来不及。她是你姐姐,和你一样都是朱家的女儿,不能置之不理。抚远将军那边还需好好安抚,诸多事情混杂其中,朕还得一一料理。只是你且放宽心,朕终究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
朱宜修抬眼迎上玄凌的目光,她看到了太多自己不曾看到的,“嫔妾相信皇上,嫔妾会一直等着。”
朱宜修离开后,玄凌内心充满了震动,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前世不曾想过的,直到前世断气那一刻,自己都不认为能够和朱宜修和解,可是自己现在居然选择了朱宜修作为今后与自己并肩一生的女人。也许是对前世那个未曾有名字的孩子的愧疚,也许是出于现在宫中无人的无奈,也许是因为前世看到的朱宜修那样憔悴支离的脸,也许是因为前世拷问绘春时她痛极之下喊出的话,“娘娘精通歧黄之术,膝下又已有齐王殿下,绝了皇上子嗣从皇上龙体下手不是更加易如反掌?娘娘一次一次冒着风险对其他娘娘小主下手,这是为什么,皇上您难道没有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