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弭非常想帮助曾砚昭,但如果是这样的事情,他要怎么开解呢?他的脑袋里乱哄哄的,好不容易,他想起一个关键的细节,连忙说:“不用因为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她吧?那个时候,梁鹤益还戴着结婚戒指,说明他还没有和原配离婚啊。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把郭青娜接回去,又或者,他只是良心不安,想来偷偷看一眼而已呢?这都不一定的。因为无法确定的事情,把自己困在思想的牢笼里,这不像是你啊。”
郁弭说得很着急,像是为自己辩解,然而这却是别人的事情。曾砚昭看了,只觉得就算是为了郁弭,心也该宽一宽。
“梁鹤益去常觉寺,原本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为此害怕过一段时间,后来渐渐淡忘了。”曾砚昭苦涩地微微一笑,“直到又过了两年,梁鹤益和他的妻子带着一个新生的婴儿来到寺院中,要为那个孩子立延生禄位。他私下再次向住持问起,青青在常觉寺的事才被知晓。”
听到这里,郁弭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很害怕接下来还会听到些什么更可怕的内容。
曾砚昭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我到大殿上看了禄位,供奉的人,叫梁鹤益和郭静筵。”
郁弭抽了一口凉气,同情地看着他,问:“你是觉得,梁鹤益第一次回寺里找青青的时候,已经和那个姓郭的女人结婚了。那个姓郭的女人,就是青青的妈妈?”
“我不确定。”曾砚昭喟叹道。
“你又来了。”郁弭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这是你的一个心结。可是,你真的不需要用这些不确定的事情困住自己啊。退一万步,那确实是青青的妈妈,又怎么样呢?梁鹤益第二次回常觉寺,已经知道青青在寺里,自己又和青青的妈妈结婚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想过把青青认领回去。所以,他第一次去常觉寺是不是为了接青青,这真的不好说啊。你不要把他往好处想,然后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嘛。”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曾砚昭不由得愣住。
“从一开始他抛弃了青青,就是不对的。换做我是你,我只当他第一次回寺里,听说青青不在,是松了一口气呢。否则,这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第二次去的时候,他没接青青啊。不是吗?”说到这里,郁弭生怕曾砚昭还是冥顽不灵,继续道,“他和郭静筵结婚,有了新的孩子。他们已经是一个新的家庭了。他从青青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知道她住在常觉寺,但后来有再去看过她吗?他是为新的孩子捐禄位,那青青呢?他搞不好从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青青抛弃了,只不过胆子小,怕遭报应,所以才会回来看一眼,就像那种杀人凶手在行凶过后,还要回犯罪现场看一看那样。即使你不说那个谎,也不会改变什么。你觉得对不起青青,只是你太善良,把做错一件事看得太重罢了。”
曾砚昭的这个心结,过去除了静慧方丈,他从没有向别人说过。那是他、郭青娜和释静慧三人之间的秘密,释静慧圆寂后,就只有他和郭青娜两个人知晓了。
可是,释静慧还在世时,从来不会向曾砚昭说这些。他教导曾砚昭要放下,说“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但要如何放下,曾砚昭懂得对待其他事物的方法,唯独这一件,他不明白。
对于现在坐在对面的郁弭,曾砚昭既意外又触动,他甚至觉得有些微的好笑——一个十分善良的人,责怪他太过善良。
“你真的觉得,即使我那时没有骗梁鹤益,青青的人生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吗?”曾砚昭虚心地问,“她如今的日子,她最近的遭遇,都是会遇到的吗?”
眼睁睁地看着曾砚昭陷在混沌当中无法自拔,郁弭怜悯极了,说:“我不能完全那样说。世上的事,当然每一件都有因果,可业因是和众缘配合才会有果报,哪里是一件事能决定的?”
没有想到居然会从郁弭这里听到佛理,曾砚昭诧异不已。